從前的日子
張秀梅
許多時候,我們都喜歡說從前。小時候我酷愛吃魚,總被家人喊成“小饞貓”。父親常開玩笑,說等我長大后,要把我嫁到海邊打漁的人家,讓我吃個夠。平常日子魚是難得吃上幾回的,只在逢年過節(jié)時,會多買回一些刀魚來,剁掉魚頭,其它的切成小塊用鹽腌好,留待正月里偶爾煎一些給我們解饞。剁下來的魚頭舍不得扔掉,母親會摻上些白菜剁碎,煎成餅子,咸乎乎香噴噴的,卷在煎餅或夾在餑餑里,咬上一口,滋味很足。唯一的不足,是一不小心會咬上個魚眼,嘎嘣一下,硌到眼睛直閉牙齒發(fā)酸。有一年正月初上,父母串門兒還沒回來,飯點兒快到了,兄妹三人一合計:煎魚吃吧!三個人搬柴的搬柴,刷鍋的刷鍋,一陣忙亂后,爐火開始旺了起來。哥哥煎魚,我早早抱著一張煎餅,坐在爐旁的板凳上眼巴巴等著。聽著魚入鍋和熱油交融后發(fā)出的嗞嗞啦啦的聲音,聞著漸漸冒出的魚香味,饞得直咽口水,肚子也開始咕咕直叫。那天中午,我們圍在爐前就著鍋把魚吃光,就連鍋底煎魚的油都用煎餅翅兒抹著吃了。
女孩子都喜歡花花綠綠的衣服。小時候,因為家里就我一個女孩,既撿不著別人的衣服穿,穿小的衣服也沒人可以撿去穿。基于這個原因,一年當(dāng)中,母親一般只在六一和過年給我做幾件新衣服。做衣服的花布都是趕集扯來的,找裁縫裁剪好,母親再踏著縫紉機(jī)在家里給我做。記得家里的那臺縫紉機(jī)就安放在一扇木格子窗前,太陽透過格子窗,把暖暖的光輕柔地打在母親身上。她埋頭坐在縫紉機(jī)前,左手拽布頭,右手握轉(zhuǎn)盤,雙腳有節(jié)奏地踩著縫紉機(jī)踏板。偶爾也會停下來,用小剪刀認(rèn)真剪掉多余的線頭。在美妙的噠噠聲中,一行行小針腳就這樣落在了新衣服上。我在窗外踢毽子、跳皮筋,母親在窗里給我做衣服,陽光把母親包圍著,那一刻時光靜好!有一年的六一前夕,母親在去一家裁縫鋪里找人幫忙裁剪衣服時,順便撿來好多做衣服裁下來的小布頭,各種花色的都有,回家后給我拼接成了一個花書包,那個書包成為我最愛的禮物,上學(xué)背著、吃飯背著、晚上睡覺也放在枕頭邊,生怕這個寶貝被別人偷走了。
我喜歡吃地瓜。生地瓜、煮地瓜、地瓜煎餅、地瓜干兒點豆子……凡是用地瓜做成的食物我都喜歡。秋季,刨出來的地瓜在地里堆成堆,拿綠綠的瓜秧蓋了,只等一個合適的天氣,一家老小齊上陣,用鍘刀切成片,撒擺開,曬的坡坡嶺嶺如盛開了大片大片的白玉蘭,煞是壯觀。為節(jié)省時間,中午是不回家吃飯的,我們在地里勞作,母親一人回家喂雞喂豬,順便做午飯,F(xiàn)在已經(jīng)記不清當(dāng)時吃的是什么,只知道天藍(lán)地闊,勞作半天的一家人,好不容易歇一下,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?粗鴿M地的收獲,就算就著白開水吃個煎餅卷個咸菜大蔥,也是幸福的。偶爾一陣風(fēng)來,還能就著塵土和野菊花淡淡的清香一起下肚,這份上天賜予的佐料實屬難得。最開心的是,回家的路上,偶爾會趕上個牛車坐坐,晃晃悠悠,只管慢慢欣賞路旁的小景就好。如果手里再提著幾串在干活間隙捉到的螞蚱,心里更是樂滋滋,回家用油一炒,大人們喝個小酒解解乏,那種美妙的感覺,自是無法描述。
我還喜歡坐火車,尤其是慢車。坐在慢車上看風(fēng)景,是最美不過的。前些年我經(jīng)常坐火車,從山東到遼寧,再從遼寧到山東,來來回回,早已不記得往返了多少趟,看了多少的風(fēng)景。因多半在冬季回家,看過最多的就是蒼茫的原野、光禿禿的莊稼地、被大雪覆蓋的屋頂,還有山坡上那三三兩兩的墳塋。偶爾在收獲的季節(jié)里回趟家,總能看見鐵軌外一塊塊的菜地,菜地的邊都用一排排的木柵欄圍住。大朵大朵的向日葵和紫色的牽牛花就開在柵欄上,讓人心生無限歡喜。那些一閃而過的鄉(xiāng)間小路上,也常有牛車馬車嘚嘚而過。看著近處村落里的炊煙裊裊,更讓我這個在旅途中的人感受到濃濃的家的氣息。比較起來,我更喜歡看夜晚車窗外的景色。滾滾的夜色如墨般流淌,偶爾閃過點點燈光,就像撒了好多顆小星星一樣。那時,心里特別地安靜。合著咣當(dāng)咣當(dāng)?shù)穆曧,在月色撩人的夜里,可以凝神,可以遐思。可以伴著外面的景色,戴上耳機(jī)聽喜歡的音樂,可以在音樂里想任何人,想任何事。如今,在偶爾的夢里,我還會聽到火車上服務(wù)員的那套小磕兒:啤酒飲料礦泉水,香煙瓜子火腿腸了啊…
從前,很慢。從前,也很美。一些往事如一顆顆珠子,被時光的線輕輕串起。在我們走累的時候,就回頭看看,想想從前,那亮閃閃的光,始終不離不棄,靜靜照著我們前行的路。
(作者為金帝物業(yè)公司員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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